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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校长格林·戴维斯 

      【核心提要】

      “墨尔本模式”是一次全方位的大学课程体系改革

      将96个本科专业合并成六大“新生代本科学位”

      本科生至少要选修1/4的其他专业知识作为拓展课程

      把专业教育提高到研究生层次

      形成研究、教学和知识转化的“三维螺旋”发展模式

      眼下，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大学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改革。这项被命名为“墨尔本模式”的改革，不仅引发澳大利亚本土大学纷纷效仿，也吸引了英国、美国、爱尔兰、泰国、智利等世界各地的大学校长前来取经，甚至让他们产生了“撕掉原有课程大纲”的冲动。一项大学内部的改革，为何能引起世界高等教育界的广泛关注？

      结束150年的教学传统

      记者：有人评价说，墨尔本大学正在推行的“墨尔本模式”是一场激进的大学改革。作为这次改革蓝图的总设计者和推动者，您是否同意这种说法？我们想知道改革力度到底有多大，不妨请您对改革前后的墨尔本大学做一个对比。

      戴维斯：“墨尔本模式”是我们学校正在进行的一次里程碑式的教育改革，结束了墨尔本大学建校150多年来的传统课程和学制。就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改革步伐确实走得比较快。

      首先是学制的变化。在“墨尔本模式”下，大学将实行“3+2+3”的培养模式，即本科3年、职业或专业硕士研究生2年、博士研究生3年。原来墨尔本大学的硕士学位学制是一年或一年半，因此改革以后学习时间相应地延长了。

      其次是课程体系的变化。“墨尔本模式”将复杂的本科专业设置简化成6个“新生代本科学位”（New Generation Undergraduate Degrees），包括人文、理学、经济、生物医学、环境和音乐，以基础知识的学习为主，培养学生全面发展。改革以前，墨尔本大学共有96个本科专业，现在作为过渡期，仍提供农业、计算机、教育等14个专业的学士学位课程，计划到2011年，本科阶段只保留6个“新生代本科学位”。法律、教育、建筑、护理等专业教育将逐渐提升到研究生阶段进行。作为一所综合的研究型大学，在研究生阶段，我们强调更加精深、更加专业的教育，仅硕士阶段就有340多种专业。从今年开始，墨尔本大学的法学院和医学院都将不再招收本科学生，只招收研究生。

      记者：墨尔本大学是澳大利亚最古老和最杰出的研究型大学之一，在英国《泰晤士报高等教育增刊》的世界大学排名中曾进入前30名之列。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对大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呢？

      戴维斯：我觉得是因为只有变化才能带来进步，对于大学来说，追求进步的路是永无止境的。具体说来，促成改革的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应对国际高等教育竞争的压力，二是应对当今社会对人才培养标准提出新要求的挑战，三是应对澳大利亚政府对高等教育支持减少的压力。

      记者：您认为当今社会对人才培养提出的新要求是什么？大学应该怎样适应这种要求？

      戴维斯：我们在改革前曾就大学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才进行过调查。雇主提出的要求是，希望大学培养出的毕业生有很好的应变能力，能够随着经济发展和产业调整快速地改变自己。因为从职业发展状况看，许多10年前的职业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当前的这场金融危机更让我们加深了体会。所以，我们认为大学应该通过既有深度又有广度的教学，使学生具备知识、技能和学习能力，使其能在需要跨学科理解能力和知识持续更新的领域工作。墨尔本大学教学委员会提出，每三年根据社会对人才需要的变化以及学生对课程体系的反馈意见，对课程体系进行重新审视和调整。

      学士宽学科硕士重专业

      记者：听了您的介绍，我感到变化最突出的应该是本科教育阶段推出的“新生代本科学位”课程。可以看出，“墨尔本模式”是要在本科阶段提供一种宽口径的人才培养方式。这种深度和广度在课程中是怎样体现的？通识教育是否是今后本科生培养的一个必然趋势？

      戴维斯：将专业综合为六大领域，这本身就是一种深度和广度结合的体现。首先，一个领域的基础知识大大超出以前对专业知识的理解，学生从他们所选定专业里就可以学到精深的知识。比如，经济学领域给学生开设了会计和精算学等可以获得专业资格的课程。而作为改革的一大特色，“墨尔本模式”要求学生至少选修1/4其他领域的拓展课程，培养多方面的技能。学生可以在学校全新的“广度”课程表中选择课程。这些课程具有多学科性，经常挖掘世界性课题，比如气候变化和水资源、人际关系、食物和药品安全、世界生态史、澳大利亚土著文化等。这些课程由学校各专业领域的专家级教授来授课，重点培养学生的逻辑、分析和多学科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同专业的学生共同来上这些广度课程，运用从各自专业里学到的知识和技能来探讨解决这些问题，可以使学生互相学习，获得与其专业课程完全不同的知识。同时，学生还有机会获得本专业以外的另一个文凭。

      我们在改革当中确实借鉴了美国大学的通识教育，但又不完全一样。不过，就拓宽知识面、使学生全面发展这一点来说，通识教育应该是今后本科生培养的一个趋势。

      记者：“墨尔本模式”将专业教育提升到研究生层次，是不是意味着今后一个人要想从事专业性强的工作，就必须要接受研究生教育？有人认为，改革延长了学生的受教育时间，增加了学生家庭的经济负担。甚至有人提出，墨尔本大学的改革就是为了增加学费收入。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戴维斯：从全球范围来看，追求高学历已是大势所趋，在澳大利亚也不例外。“墨尔本模式”将硕士研究生教育明确分为职业研究生和专业研究生两类，并建立了综合性的研究生院。在保留原有的一年或一年半学制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年制的硕士。不可否认，延长学习的时间，的确要多交一些学费。但是，我们不仅应该看投入，还要看回报。经过两年的专业训练，我们的学生会在专业领域达到更高的水平，在就业竞争中拥有更多的优势，这样就是“物有所值”了。

      我们对今年入学时选择“新生代本科学位”的学生进行调查，大多数人的教育期望都不局限于3年本科，而是希望采取“3+2”的模式，继续在本校完成硕士阶段的学习。

      澳大利亚大学的经费来源主要是政府拨款，日常经费的一半由政府提供，本国学生按学科和学习负荷交纳相当于成本20%的学费，因此不存在从学生身上赚钱的问题。同时，学生还可享受政府提供的无息贷款，我们也一直呼吁政府提高学生助学贷款的上限，给学生更多经济支持。对于外国留学生，墨尔本大学每年提供总额850万澳元的奖学金，是澳大利亚大学中奖学金最多的一所大学。

      引领澳大利亚高教改革

      记者：虽然在“墨尔本模式”中最突出的表现是课程和学制的变化，但是按我的理解，它背后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改革。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课程和学制的改革是不是必须有其他方面的改革作为支撑？

      戴维斯：正如你所说，课程体系的改革只不过是墨尔本大学10年长期发展规划的一个组成部分，当然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2005年，墨尔本大学制定了这项名为“提高声望”的发展规划，旨在形成研究、学习和知识传递三者之间紧密相连、相互促进的“三维螺旋”发展模式，提高学校的研究能力和质量，使墨尔本大学的研究水平在澳大利亚国内保持最高水平，在国际上进入一流高校的行列，将墨尔本大学打造成澳大利亚学术科研的“航空母舰”。实际上，学校的改革是全方位、深层次的，最根本的是教育理念的变化。我们认为人才培养是高等教育的核心，因此要建立以学生为中心的服务理念和模式，给学生独特的“墨尔本体验”。

      在大学的组织和管理方面要作出相应的调整，因为原有的学科设置被打破了，人员一定会面临重组。再有，课程的变化对教师的教学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因为今后他面对的学生可能带有各种不同的专业背景。此外，学生的学习方式也会发生变化，我们在六大专业领域分别建立了6个学生中心并配备了专业教师，学生课后可以到学生中心学习、讨论、活动或向教师寻求帮助。

      记者：任何一项教育改革的推动都可能遇到困难和阻力，更不用说墨尔本大学这样大规模的改革。那么，作为一校之长，也是这项改革的策划和推动者，您怎样保证改革成功进行？

      戴维斯：彻底改变沿用150多年的教学传统，涉及学校各职能部门的调整，院系之间的衔接配合，需要建立合理的沟通机制，使得院系、教授和学生对实施“墨尔本模式”达到基本认可和共识，这是一个非常繁复的过程。我的经验是，决策过程要努力做到程序公正，尽早确立改革实施的原则和标准，明确改革的第一责任部门。

      记者：以“模式”来命名一项改革，本身就暗含着一种可推广的含义。您认为“墨尔本模式”在澳大利亚乃至世界高等教育领域是否具有借鉴和推广的可能？

      戴维斯：我们在设计“墨尔本模式”的时候的确带有一种引领发展的雄心壮志。我们希望，能够使学校更加符合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趋势，在澳大利亚高等教育领域成为先锋。这项改革确实掀起了澳大利亚大学改革的浪潮。一些大学公开表示效仿“墨尔本模式”，即使对“墨尔本模式”持保留意见的大学，也不得不开始自己的改革。《澳大利亚人报》和《泰晤士报高等教育增刊》都曾对“墨尔本模式”进行了报道，一些国家的代表团专门到学校考察。我想，“墨尔本模式”对于其他大学的意义不在于提供一种可以照搬的模式，而在于多了一种思路、一种选择。现在，世界上许多知名高校都在进行创新性的改革，在这个过程中各高校是可以相互借鉴的。  ( 中国高等教育信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