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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源之秋
发布日期:[2023-11-14]

      清晨,走过梧桐大道,一枚梧桐树叶擦肩而过,沉沉坠下,叶知性而落,正是一叶知秋。立秋了,秋至此立。

      随着这枚梧桐落叶,发现秋的薄意,风吹过,空气不再湿热,而是带了一丝干爽,且看梧桐,绿中带出苍劲,显露微黄,再看树冠之上的云朵,透明而薄,云朵之上,天那么蓝、那么高、那么远。

      处暑之际,北校区的紫菀盛放,紫蒙蒙的雾色给人以秋的遐想,难怪不认识紫菀的人会把紫菀当雏菊观赏。紫菀一路开,我一路走,撵上一位匆匆穿过花田的穿紫色花裙的姑娘。细看姑娘裙上的花,分明是紫菀花,巧合到叫人赞叹。马兰在一条条灌木丛中把花朵高举过头,似乎在向季节大声喊“我在!”枫树槭树染了红,栾树苦楝添了黄,楸树珍珠李沾了紫,点缀在雪松、白皮松、广玉兰的苍蓝墨绿之上,如皴如染,明媚可喜。

      我向穿紫色花裙的姑娘问路,不料她恰是刚入校的大一学生,也在熟悉路途。但她却热情,从书包里取出手机,展给我一张校园电子地图,指明我们所在的位置,告诉我要如何走、如何转,过几栋楼,就是我要找的那栋楼了。

      告别之后,我心中满是对穿紫色花裙姑娘的好感,想着若是再见,我要请她喝一杯麦当劳的咖啡。

      白露的雾气弥漫在思源湖上,雾气凝结为珠露,在睡莲和菖蒲叶子上小心翼翼地栖息着,小鱼游过莲叶,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惊动那些露珠复归湖水,荡起涟漪,久久荡漾又复归宁静。有书声琅琅,湖心读书的人影晃漾了又晃漾,人去后,依旧是树木楼宇停在湖心中;人复来,云影人影湖中徘徊,兼有飞瀑悬泉,哗然中又显出些许寂静。

      秋分过后,路灯分明亮得早了。夜灯照耀的校园,另有一番景象。你看吧,太阳能路灯在黄昏降临的时刻一霎亮起,接替晚霞的余晖把校园照亮。路灯一路点亮或笔直或交叉的大路与小径,勾出校园夜晚的整体轮廓。夜灯也点亮了傍晚的运动场,那里开始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跑步的、打篮球的、打羽毛球、乒乓球和网球的,合着节拍跳操的,各自制造出喧声,却各有秩序,互不打扰。还有悠长的小径上,不时有跑步者迎面,日日完成校园跑步打卡,这看似平常的约束与自我勉励,有贵在坚持的朴素道理,是鼓励亦是鞭策。

      寒露起,桂花清远温暖的香气就浸透了校园的角角落落。闻香寻桂花,缘着一时显著一时虚渺的香气一路寻觅,就见草地深处,一排矮冬青的后边站着枝柯婆娑的桂花树。红色的是丹桂,黄色的是金桂。夏天雨水丰沛,今秋桂花开得饱满繁密,秋风一阵,桂花簌簌坠地,好似磅礴的桂花黄金雨,一改“人闲桂花落”的清疏意境。难怪李清照说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情疏迹远恰是说这桂花的香气,你近花时花香未必浓,你与花疏离却遇花气来袭,清、净、温雅,碰到鼻尖上,不由你不舒张肺腑,尽力捕捉。

      霜降后,校园里秋色浓重。银杏高挺,树冠庞然,像一个个挂满金币的灿灿宝塔。无风时,尽显华丽与高贵;风来时,一树金币哗啦鸣响,铮然有声。越过银杏的金,栾树的红,是似海的蔚蓝天空。

      一年好景君须记,秋日景色各不同。在秋色阑珊里,“我爱思源1998—”牌子前人来人往,不同的面孔变换着,却都朝气,都年轻,都洋溢着青春的明亮色彩,是校园秋景最迷人、最明媚的部分。女生们用心装扮,在牌子前摆出各种曼妙姿势;男生们大方一站,照样活泼张扬。一群女生男生走了,另一群男生女生又匆匆接上……

      航拍器一次次起飞,攀爬升高,像一只俯瞰的大鸟想把秋日校园的绚丽浪漫尽收眼底,人们无法像鸟儿一样飞起,但可以操纵着“大鸟”俯瞰校园美景,将珍贵景象纳入镜头,定格存留。航拍器从思源湖岸起飞,镜头缓缓拉开,以鹰隼的高度俯瞰,思源湖蔚蓝如玉,掩映在一片橙黄赤红与苍绿构成的斑斓中;航拍器继续高飞,更高更远,于是有着红黄蓝白青色系的建筑群次第出现,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学生宿舍、行政楼、青教楼如画卷一一展开。在树木的错落掩映中,思源南北校区合而为一,聚合为白鹿原上一片耀眼的存在。在西安城的东南板块里,成为城市构图上显著的一部分。航拍器降下,低飞,如鸟掠过金石东路、金石西路,朝阳把林木下读书学子的身影拉长,复制,是太阳的爱抚与游戏。时光流水广场拾级而上的人流浩荡,一路向食堂去,这是午饭时候了。继续飞,叫这座蕴含古典意味中轴线严整对称的40万平方米的大校展露全貌。重回地面,我们看见隐藏在庞大与高阔后的微小与细部,看清一只螳螂迈着小步,想从东草坪散步到西草坪上,两块草坪间的小路,在螳螂的觉知里,如河流宽阔,走走停停,兴之所至,螳螂伸长胳膊,歪着脑袋,向虚空高举双臂,叫人联想“螳螂挡车”一词,又想,若是螳螂知晓人语,会不会怼人一句“自以为是”呢?

      时间流逝,季节更替,时序流转,顺其自然。或许就有奇迹。就如我在两万名学生的庞大人群中,能和那个给我指路的大一女生再次相遇,这是美丽校园里的奇迹,两万人群里的奇迹。她告诉我她被选为班长了,这真是值得高兴值得祝贺的事,我们去喝杯咖啡庆祝吧,我向名为晚云的女生发出邀请。

      思源的奇迹随时间运转不停生长。这生长仰赖思源人的创造活力。古人创造秉烛夜游的妙境,遍览思源秋色美,亦需夜以继日。夜晚的校园,明亮的灯给探索示以光明,这明亮同时也在守望,守望宁静,守望平安,助力生动,助力求索。路灯照耀深夜打卡跑过的身影,照耀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场、网球场上热气腾腾的少年。当看见篮球场上投篮的少年,把一个投篮动作夸张放大到极限,而且犹如被一股神力加持,这似乎以慢动作夸张变形的姿势竟然把球漂亮地摁进了球框,引起场上场下一片喝彩声,这喝彩声中就夹杂着那位穿紫色花裙女生清亮的喝彩,于是,场上的勇士受到鼓励,格外拼抢得欢实。

      霜降过后呢?在随时降临的一两场冷雨之后,气温骤降为零,但在大自然那里,零从来都不是无。当落叶树木大笔做着减法的时候,不妨再去一棵开花的枇杷树那儿另寻答案,在这答案里,是大自然智慧的传递。来年麦黄时候才成熟的枇杷此刻已然花香袭人;再看玉兰,春天绽放的玉兰花此时已悄悄挺出花箭……如果还要细究,那就去访问这座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高茂雪松吧,深重冷意中开花的雪松退落树根的金色松花此刻还香气未退,而为了等待开花,雪松已经送走几十场霜冻与冷雪。大自然借助高茂的雪松把秘密昭示在高高的枝头,那就是开花与结果,播种与耕耘,给予与收获,从来都需要耐心,需要早做准备早做谋划,这是一棵生机旺盛的树昭示出的大道理。

      联想起某天散步,在一块林间空地偶遇一株未受打扰的菇茑的情景。果实的外衣早已干透,手指微微用力,俏薄如纸的果壳在我的掌中发出咔嚓动听的声音,剥开一点外衣,菇茑的果实艳红动人,我没有吃掉那几枚菇茑,而是把那一串红果子埋在深厚的积叶下。我希望来年,这片空地上会长出更多的菇茑。把手中这小小的获得还给播种,我期许未来。

      “高秋爽气相鲜新”,这是诗人杜甫的句子,是每个秋天都适合在校园里朗诵的句子,是时时都能在白鹿原上这所万人大学里翻出诗意的句子。

      这是普天下的秋天,是思源学院的秋天,是与别处不同的秋天。那份别样与不同,盖因为在这里度过这个秋天的人,已经走遍南校区的角角落落,走遍北校区的角角落落,在体育场高高的看台上寻找过答案,在那里眺望白鹿原下重重暮霭中的城市时寻找过答案,在樱花路、梧桐路、学苑路上来来回回寻求过答案,在运动场上跟着学生跑过“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那副标语时寻找过答案,在凝视一个班的学生合着“天行健”的朗朗节拍做健身操的时候寻找过答案,在食堂买过一盘饺子刷手机支付时看到“欢迎加入思源光盘打卡”的提醒时思考过答案。且这关于答案的探寻与寻找仍会继续。 

      确知学校在建校初就布设了循环水再利用工程,当看见园林养护工从“再生水喷灌泵房”拖出设备灌溉园林时,好奇心催促我申请协助他浇园,他这样回答我:“看你穿的长裙短褂,肯定是个先生,你教好你的学生娃,我浇好我的花草树。”

      那一刻,我的探寻又有了新的答案。

      类似的答案很多,当我在陈忠实文学馆门前徘徊的时候,当我凝视时光流水广场那枚在水流的推动中无声无息一秒不停运转的指针的时候,都有新答案——

      这座傍依终南山、高踞白鹿原、眺望古城西安、占据着自然和人文优势的大学,从创校伊始,就是天意加人力,是自然地理和众人共同创造出的作品——

      成大学之名,引领并将持续引领民办高校的风尚与风气。

      在二十五年后回望初心,看西安思源学院的命名,从源头寻找答案——

      春华秋实,季节轮转,岁岁年年,大学养成。